第106章 何須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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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何須再問
祈清和楞了一瞬, 然後疾步走了出去。
只見四通八達的大道長街盛景下一片繁華，馬蹄車轍絡繹奔騰，向遠眺望, 能隱約瞥見懷安皇宮玄瓦朱墻的一角影子。
祈清和回憶了此前種種，喃喃道：“所以當年……是我將虞辭從火場上救下來的？”
應知離平靜道：“是，虞辭在這次變故裏丟失一魂一魄。”
祈清和在附近來回團團踱步：“我得去看看, 那個設陷虞辭的國師究竟是何人物。”
應知離看著她, 不由得好奇：“你在尋什麽？”
“尋一些交通工具, 駿馬仙車什麽的。”祈清和理所當然, 認真道，“我肯定不能禦劍或者大輕功直接飛？是不是得和以前那樣，必須按照夢裏的軌跡行動？”
聽她煞有介事說完, 應知離失笑道：“沒那麽古板, 你想飛想禦劍都隨意你，這一次和以往不同, 它並非回憶, 而是由我重新構築一方小世界, 此間種種不過都在我一念之間。”
祈清和聽得驚奇：“真的是很離譜的能力啊。”
應知離搖搖頭，笑了：“只是聽起來唬人而已，這裏的人和事, 皆為虛妄，除了你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祈清和仍舊在執著地尋找代步工具, 應知離笑著看她興致勃勃到處轉，繼續解釋道。
“這裏連時間都沒有意義, 比如你此刻想去救虞辭，但其實你就算慢悠悠步行而去, 甚至先去游山玩水一番，都來得及。”
祈清和終於成功用身上一只簪子，與一販馬商交換，換了一輛仙車。
她牽著駿馬仙車走過來，好奇道：“那你豈不是經歷過各種世界？見過夢境倒映下的各色人間？”
“是。”應知離實在很想告訴她仙車這種東西他可以隨手變出來，但還是決定不攪擾她的興致，“我因此得以遍觀三千眾生相。”
祈清和搗鼓好車馬，登上仙車，在車輿上探出半個身子，伸手示意他也上來。
“不會很孤單嗎？”她問道。
應知離怔了一剎，他慢慢走上車輿，拉住她的手，卻慢慢笑了：“為何這樣問呢。”
祈清和微微歪頭，自然而然道：“你想，所有熱鬧繁華都是假象，這裏只有你一人真實。”
她扔了個仙術，於是車輿不疾不徐地開始朝著皇宮方向慢慢行駛。
她忽然再度被他攔腰抱住。
應知離閉了閉眼，貼靠在她臉頰邊，輕聲道：“知道麽，很多年前，你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祈清和一楞，剛想問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卻想起來，他應當說的是自己失憶前的事。
“所以你憑什麽要否認蘭月渡的存在。”他似乎又想起了她所介懷的那件事，聲音有些沈悶。
這個話題不能深聊，祈清和明白，不然她可能又要在這裏被他折騰好幾個晝夜，他一貫最會的，就是想方設法不講道理地去封緘她想說的話。
所以祈清和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順著方才自己想說的繼續道：“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塵寰的一切喧囂熱鬧，從來與你無關，這樣的孤獨，你一個人守了多少年？幾千年？上萬年？”
“記不清了。”他明白她刻意轉了話題，心裏一嘆，坦然道，“其實還好，因為從沒感受過真正的熱鬧，所以並不知曉自己其實一直身處孤寂中。”
祈清和被他抱著，掙了掙，沒掙脫，遂放棄，只好道：“是不是世間絕大部分妖獸，都生活於現實裏？”
“嗯。”應知離靜了一會兒，松開了抱著她的手，“譬如句芒他們，生來就可上天入地，攪弄風雲，我沒有這種神通，只是自虛妄裏誕生而已。”
祈清和想起這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問道：“你為何帶我回到這個時間點的懷安國？”
“因為我想讓你回憶起蘭珩。”他別開目光，語氣憾然，“他於你而言如兄如父，給予了你他能給的一切，我沒那個道理，瞞著他的過往。”
祈清和啞然，剛要說話，就聽見路邊有人喚她：“蘭小醫仙——”
她一楞，旋即探身出車輿，只見一座樊樓裏走出來一位質樸扮相的婦人，朝著她招呼道：“你師姐出事了，還不趕緊進宮？”
祈清和旋即才想起來，七百年前，自己走街串巷行醫懷安，在這些人眼中他們當然是認識自己的。
她頓了頓，問道：“大娘，您知道虞辭公主是我師姐？”
婦人理所當然，又從樊樓裏拿了一盒點心，走到車前交給她：“認識，你師父每個月都會來我們這兒給你排隊買糕點，怎麽會忘？”
祈清和接過糕點盒，車輿繼續平穩行駛著，她打開一看，玉芳糕，青團碼得精致又整整齊齊，柔軟的面點上有淡淡的一抹甜，都是自己愛吃的。
她記得這家食肆樊樓，就在百戲樓附近，哪怕七百年後都是生意紅火，不僅限量還得排隊預約。
應知離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頓時明白了什麽，笑了：“你那時於不問都修行，修為不高，不被允許獨自出山，有一次偶然吃了同窗買的鴻京糕點，喜歡又貪饞，但因出不去，只能望洋興嘆。”
祈清和撚起盒中的糕點，咬了一口，什麽也沒說。
“你本只是一時貪嘴，也不是太執著非吃不可，蘭珩知道了這事，當時沒說什麽，可第二個月，就帶著糕點出現在你面前，也沒多提他會額外花多少功夫。”
“後來每月他都會為你特意來買，成了慣例，直至他出征那一年。”
祈清和心裏有點酸，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應知離闔了闔眸，輕聲道：“是你很多年前主動跟我講的。”
祈清和一聲不吭的，默默吃著盒裏點心。
“還有麽？”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給你講的事，有關蘭珩的。”
應知離望著兩側一路後退的繁華人間，笑了：“你救驪龍回宗的那年，身負重傷生了一場大病，把蘭珩嚇慘了，他和句芒虞辭，三個人小心翼翼守了你大半個月，生怕你有個好歹。”
“誰知你康覆後沒多久，就生龍活虎帶著驪龍和當年同窗的謝惠顧幹架，將蘭珩氣得不輕。”
祈清和笑出聲，聲音卻很平靜：“我不記得了。”
“我其實很想像以前那樣，以夢的形式，將這些一一還給你。”應知離垂眸，一目明昧，“但蘭珩在世人夢裏痕跡早已消退，我無力更改這一事實。”
祈清和擡眸看著他，她其實很想說些什麽，但斟酌了半天，終究是尋不出什麽好聽的字句。
於是她只能幹巴巴將手裏盒子遞給他：“你吃麽？”
應知離搖搖頭，笑了：“你忘了，我嘗不出甜味。”
祈清和啞然，她剛想再說話，就聽車輿在宮墻外停了下來，她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朱色宮墻猶豫不決。
“我該怎麽進宮？輕功？這麽胡作非為真的沒關系嗎？”
應知離顯然很坦然，指尖一點就指揮著車輿往肅穆威嚴，駐守著重重防衛的宮門裏行駛：“直接進去。”
祈清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強闖皇宮。
她對神怪仙家之類沒什麽虔誠敬意之心，看得太多反倒習慣，那於她而言像傳說，但對這種莊嚴巍峨的皇城卻天然有敬畏，因為更像歷史。
應知離見她神情茫然，嘆氣安慰道：“我說過，這裏一切皆在我一念之間。”
於是祈清和驚訝地看見他堂而皇之地帶著自己往宮裏不疾不徐肆意妄為，守衛禁軍，巡防官兵，竟像全然無視了他們的存在一般。
祈清和困惑：“那當年的我怎麽闖進去的？”
她當年修為不高，想救虞辭肯定沒辦法強闖。
應知離腳步慢了一瞬，他看著她，神情很溫柔：“因為你那時姓蘭，沒人敢動你。”
祈清和皺了皺眉，似乎不解。
“‘蘭’這個姓氏，足以庇佑你當年在四海十洲，得以平安無事了。”應知離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蘭珩上仙當年在世人心裏的地位，正如現在的蒼靈東君。”
“只要他在世一日，就可保你一日平安。”
“怪不得呢。”祈清和楞了楞，斂眸笑了，“難怪在世家權貴只手遮天的當年，我也並沒受世家子弟太多欺負。”
行了約小半個時辰，車輿一停，祈清和擡眸望去，只見一片空曠青石磚地的中央祭臺上，周圍浩浩蕩蕩跪著一片官臣，虞辭被綁在刑架上，意識不清。
而祭壇的另一旁，正飄飄然站著一位身著道服，仙風道骨般的國師。
所有人肅穆而立，神情莊重。
祈清和目光一利，旋即輕功乘風而去，一劍劈過去，斬段刑架鎖鏈，救下昏迷不醒的虞辭。
四周頓時嘩然，國師目光大駭，當即與祈清和鬥法，可他又哪裏是祈清和的對手，不過幾招後，便被祈清和挑飛了武器，被一柄木劍直指咽喉。
臺下有人怒斥道：“大膽！敢對蘇國師無禮？”
祈清和眉目一挑：“蘇？”
應知離此時才不慌不忙從人群中走出來，思忖片刻，解釋道：“懷安國國師，是當年蘇家家主。”
祈清和明白了：“所以當年的蘇家設計謀害虞辭？目的？爭權奪利？”
應知離回憶片刻，答道：“不，這個人後來被蘭珩解決掉了，如今的蘇家主，應當是這個國師的弟子。”
蘇國師被祈清和用木劍威脅著，“這不是蘭珩的廢物徒弟？你幾時武功如此深厚了？”
祈清和微笑，劍尖一挑，在這人喉間劃出一絲血痕：“說吧，你們構陷虞辭，設陷我師門，目的為何？”
蘇國師臉色瞬間慘白，尖叫道：“你瘋了！肆意戕害人命你不怕有損仙途嗎！”
祈清和微微歪頭：“這個世界不是講究以實力說話嗎？”
她笑得挺輕松，理所當然的神情讓蘇國師瞬間脊背生寒，戰戰兢兢。
她笑道：“現在當然是我說了算。”
風聲卷著聲音一蕩，萬籟俱寂。
“收手吧，清和。”應知離站在祭臺下，終於沈沈一嘆，“他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祈清和目光微有困惑，應知離頓了頓，解釋道：“他本就是我以世人夢境所虛構的幻影，世人不知當年真相，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你如果想得知當年種種因果，就得去現實裏，尋找如今的蘇家主，要一個解釋與答案。”
他仰頭，看著立於祭臺上，從容不迫的祈清和，笑了笑。
“你會為蘭珩，劍指他人嗎？”
問道無情時她向天地蒼生立誓——
此生，絕不偏愛。
你會只為蘭珩一人，而選擇前往蘇家，劍指素未謀面的其他人，無論是武力脅迫還是言語設陷。
就為了知道蘭珩當年，因何認罪嗎？
應知離微微閉目。
他再一次，聽見了她無情道枷鎖鋃鐺作響的開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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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清和回憶了此前種種，喃喃道：“所以當年……是我將虞辭從火場上救下來的？”
應知離平靜道：“是，虞辭在這次變故裏丟失一魂一魄。”
祈清和在附近來回團團踱步：“我得去看看, 那個設陷虞辭的國師究竟是何人物。”
應知離看著她, 不由得好奇：“你在尋什麽？”
“尋一些交通工具, 駿馬仙車什麽的。”祈清和理所當然, 認真道，“我肯定不能禦劍或者大輕功直接飛？是不是得和以前那樣，必須按照夢裏的軌跡行動？”
聽她煞有介事說完, 應知離失笑道：“沒那麽古板, 你想飛想禦劍都隨意你，這一次和以往不同, 它並非回憶, 而是由我重新構築一方小世界, 此間種種不過都在我一念之間。”
祈清和聽得驚奇：“真的是很離譜的能力啊。”
應知離搖搖頭，笑了：“只是聽起來唬人而已，這裏的人和事, 皆為虛妄，除了你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祈清和仍舊在執著地尋找代步工具, 應知離笑著看她興致勃勃到處轉，繼續解釋道。
“這裏連時間都沒有意義, 比如你此刻想去救虞辭，但其實你就算慢悠悠步行而去, 甚至先去游山玩水一番，都來得及。”
祈清和終於成功用身上一只簪子，與一販馬商交換，換了一輛仙車。
她牽著駿馬仙車走過來，好奇道：“那你豈不是經歷過各種世界？見過夢境倒映下的各色人間？”
“是。”應知離實在很想告訴她仙車這種東西他可以隨手變出來，但還是決定不攪擾她的興致，“我因此得以遍觀三千眾生相。”
祈清和搗鼓好車馬，登上仙車，在車輿上探出半個身子，伸手示意他也上來。
“不會很孤單嗎？”她問道。
應知離怔了一剎，他慢慢走上車輿，拉住她的手，卻慢慢笑了：“為何這樣問呢。”
祈清和微微歪頭，自然而然道：“你想，所有熱鬧繁華都是假象，這裏只有你一人真實。”
她扔了個仙術，於是車輿不疾不徐地開始朝著皇宮方向慢慢行駛。
她忽然再度被他攔腰抱住。
應知離閉了閉眼，貼靠在她臉頰邊，輕聲道：“知道麽，很多年前，你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祈清和一楞，剛想問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卻想起來，他應當說的是自己失憶前的事。
“所以你憑什麽要否認蘭月渡的存在。”他似乎又想起了她所介懷的那件事，聲音有些沈悶。
這個話題不能深聊，祈清和明白，不然她可能又要在這裏被他折騰好幾個晝夜，他一貫最會的，就是想方設法不講道理地去封緘她想說的話。
所以祈清和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順著方才自己想說的繼續道：“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塵寰的一切喧囂熱鬧，從來與你無關，這樣的孤獨，你一個人守了多少年？幾千年？上萬年？”
“記不清了。”他明白她刻意轉了話題，心裏一嘆，坦然道，“其實還好，因為從沒感受過真正的熱鬧，所以並不知曉自己其實一直身處孤寂中。”
祈清和被他抱著，掙了掙，沒掙脫，遂放棄，只好道：“是不是世間絕大部分妖獸，都生活於現實裏？”
“嗯。”應知離靜了一會兒，松開了抱著她的手，“譬如句芒他們，生來就可上天入地，攪弄風雲，我沒有這種神通，只是自虛妄裏誕生而已。”
祈清和想起這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問道：“你為何帶我回到這個時間點的懷安國？”
“因為我想讓你回憶起蘭珩。”他別開目光，語氣憾然，“他於你而言如兄如父，給予了你他能給的一切，我沒那個道理，瞞著他的過往。”
祈清和啞然，剛要說話，就聽見路邊有人喚她：“蘭小醫仙——”
她一楞，旋即探身出車輿，只見一座樊樓裏走出來一位質樸扮相的婦人，朝著她招呼道：“你師姐出事了，還不趕緊進宮？”
祈清和旋即才想起來，七百年前，自己走街串巷行醫懷安，在這些人眼中他們當然是認識自己的。
她頓了頓，問道：“大娘，您知道虞辭公主是我師姐？”
婦人理所當然，又從樊樓裏拿了一盒點心，走到車前交給她：“認識，你師父每個月都會來我們這兒給你排隊買糕點，怎麽會忘？”
祈清和接過糕點盒，車輿繼續平穩行駛著，她打開一看，玉芳糕，青團碼得精致又整整齊齊，柔軟的面點上有淡淡的一抹甜，都是自己愛吃的。
她記得這家食肆樊樓，就在百戲樓附近，哪怕七百年後都是生意紅火，不僅限量還得排隊預約。
應知離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頓時明白了什麽，笑了：“你那時於不問都修行，修為不高，不被允許獨自出山，有一次偶然吃了同窗買的鴻京糕點，喜歡又貪饞，但因出不去，只能望洋興嘆。”
祈清和撚起盒中的糕點，咬了一口，什麽也沒說。
“你本只是一時貪嘴，也不是太執著非吃不可，蘭珩知道了這事，當時沒說什麽，可第二個月，就帶著糕點出現在你面前，也沒多提他會額外花多少功夫。”
“後來每月他都會為你特意來買，成了慣例，直至他出征那一年。”
祈清和心裏有點酸，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應知離闔了闔眸，輕聲道：“是你很多年前主動跟我講的。”
祈清和一聲不吭的，默默吃著盒裏點心。
“還有麽？”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給你講的事，有關蘭珩的。”
應知離望著兩側一路後退的繁華人間，笑了：“你救驪龍回宗的那年，身負重傷生了一場大病，把蘭珩嚇慘了，他和句芒虞辭，三個人小心翼翼守了你大半個月，生怕你有個好歹。”
“誰知你康覆後沒多久，就生龍活虎帶著驪龍和當年同窗的謝惠顧幹架，將蘭珩氣得不輕。”
祈清和笑出聲，聲音卻很平靜：“我不記得了。”
“我其實很想像以前那樣，以夢的形式，將這些一一還給你。”應知離垂眸，一目明昧，“但蘭珩在世人夢裏痕跡早已消退，我無力更改這一事實。”
祈清和擡眸看著他，她其實很想說些什麽，但斟酌了半天，終究是尋不出什麽好聽的字句。
於是她只能幹巴巴將手裏盒子遞給他：“你吃麽？”
應知離搖搖頭，笑了：“你忘了，我嘗不出甜味。”
祈清和啞然，她剛想再說話，就聽車輿在宮墻外停了下來，她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朱色宮墻猶豫不決。
“我該怎麽進宮？輕功？這麽胡作非為真的沒關系嗎？”
應知離顯然很坦然，指尖一點就指揮著車輿往肅穆威嚴，駐守著重重防衛的宮門裏行駛：“直接進去。”
祈清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強闖皇宮。
她對神怪仙家之類沒什麽虔誠敬意之心，看得太多反倒習慣，那於她而言像傳說，但對這種莊嚴巍峨的皇城卻天然有敬畏，因為更像歷史。
應知離見她神情茫然，嘆氣安慰道：“我說過，這裏一切皆在我一念之間。”
於是祈清和驚訝地看見他堂而皇之地帶著自己往宮裏不疾不徐肆意妄為，守衛禁軍，巡防官兵，竟像全然無視了他們的存在一般。
祈清和困惑：“那當年的我怎麽闖進去的？”
她當年修為不高，想救虞辭肯定沒辦法強闖。
應知離腳步慢了一瞬，他看著她，神情很溫柔：“因為你那時姓蘭，沒人敢動你。”
祈清和皺了皺眉，似乎不解。
“‘蘭’這個姓氏，足以庇佑你當年在四海十洲，得以平安無事了。”應知離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蘭珩上仙當年在世人心裏的地位，正如現在的蒼靈東君。”
“只要他在世一日，就可保你一日平安。”
“怪不得呢。”祈清和楞了楞，斂眸笑了，“難怪在世家權貴只手遮天的當年，我也並沒受世家子弟太多欺負。”
行了約小半個時辰，車輿一停，祈清和擡眸望去，只見一片空曠青石磚地的中央祭臺上，周圍浩浩蕩蕩跪著一片官臣，虞辭被綁在刑架上，意識不清。
而祭壇的另一旁，正飄飄然站著一位身著道服，仙風道骨般的國師。
所有人肅穆而立，神情莊重。
祈清和目光一利，旋即輕功乘風而去，一劍劈過去，斬段刑架鎖鏈，救下昏迷不醒的虞辭。
四周頓時嘩然，國師目光大駭，當即與祈清和鬥法，可他又哪裏是祈清和的對手，不過幾招後，便被祈清和挑飛了武器，被一柄木劍直指咽喉。
臺下有人怒斥道：“大膽！敢對蘇國師無禮？”
祈清和眉目一挑：“蘇？”
應知離此時才不慌不忙從人群中走出來，思忖片刻，解釋道：“懷安國國師，是當年蘇家家主。”
祈清和明白了：“所以當年的蘇家設計謀害虞辭？目的？爭權奪利？”
應知離回憶片刻，答道：“不，這個人後來被蘭珩解決掉了，如今的蘇家主，應當是這個國師的弟子。”
蘇國師被祈清和用木劍威脅著，“這不是蘭珩的廢物徒弟？你幾時武功如此深厚了？”
祈清和微笑，劍尖一挑，在這人喉間劃出一絲血痕：“說吧，你們構陷虞辭，設陷我師門，目的為何？”
蘇國師臉色瞬間慘白，尖叫道：“你瘋了！肆意戕害人命你不怕有損仙途嗎！”
祈清和微微歪頭：“這個世界不是講究以實力說話嗎？”
她笑得挺輕松，理所當然的神情讓蘇國師瞬間脊背生寒，戰戰兢兢。
她笑道：“現在當然是我說了算。”
風聲卷著聲音一蕩，萬籟俱寂。
“收手吧，清和。”應知離站在祭臺下，終於沈沈一嘆，“他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祈清和目光微有困惑，應知離頓了頓，解釋道：“他本就是我以世人夢境所虛構的幻影，世人不知當年真相，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你如果想得知當年種種因果，就得去現實裏，尋找如今的蘇家主，要一個解釋與答案。”
他仰頭，看著立於祭臺上，從容不迫的祈清和，笑了笑。
“你會為蘭珩，劍指他人嗎？”
問道無情時她向天地蒼生立誓——
此生，絕不偏愛。
你會只為蘭珩一人，而選擇前往蘇家，劍指素未謀面的其他人，無論是武力脅迫還是言語設陷。
就為了知道蘭珩當年，因何認罪嗎？
應知離微微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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